宝生缓缓转起头,不解问道:“哪个贾六?”杏仁挤到宝生身旁石阶上坐下,激动的挤眉弄眼道:“就是孟城驿站那个贾六,姑娘忘了,他还和我是一个庄子出来的呢。”说着,有些不好意思挠了挠头发,自言自语道:“不知道这次有没带娘的口信给我。”宝生心里突然敞亮,抓住杏仁道:“贾师傅过来?现在人呢?”杏仁被抓的生痛,摆了摆肩膀,嘟着嘴道:“人还在半闲堂,被老太太留着说话呢。”刚说完,却见宝生跳将起来,直往院门跑开。
顾不上旁人的眼色,宝生吊着左臂,一路小跑穿过游廊,刚进了前院,却见管家刚走进来。宝生急急道:“刚才那位贾六呢。”管家差点被宝生撞倒,跳了起来后退几步,方不至于被踩了脚。见是宝生,连忙垂了眼拱手答道:“姑娘怎么这么急,我恰恰送那位贾壮士出去了。”
宝生着急起来,就欲追出仪门,管家急得顾不上礼仪,就拉上宝生的胳膊弯儿。只听得宝生一个吃痛叫起,甩开管家的手,管家方明白过来,吓道:“姑娘莫怪,姑娘莫怪,老蒋糊涂了,忘了姑娘伤了膀子。”说着就要打自己的脸。宝生皱着眉头,咬紧下唇,挽起左臂,还想往外赶去,一转身,额头撞上一人,待抬头,脚步却凝住。
这一刻,咫尺之间横横隔了千里;目光如甘洌,却不敢畅饮。只听得谢睿悠悠问道:“这么急是要去哪里。”
宝生低了头,不露神色退了几步,静静答道:“鲁莽冲撞了谢大人,只是想出去寻个旧识。”谢睿目光紧紧追随着宝生过去,十多日不见,宝生面颊尖细下去,脸色蜡黄,更显得双眸暗哑警觉,仿佛躲在密林中的小鹿,隐于茫茫浓雾中,随时准备逃开。恍惚间,流光雨夜中,那位穿着着单薄春装的女孩仰头展眉笑问:“睿哥哥,你到时候来看我不。”
盈盈话语还在耳旁环绕,谢睿心中微颤,不禁有些失神,伸开了手想抚上宝生的额上那道细疤,刚触及细微碎发,宝生却惊觉侧开,压了声音道:“谢大人还请自重,如果无事,我先请回房。”说着自己挽着左臂,就迈步回走。谢睿急了,顾不得蒋管家在一旁,道:“等等,今日来是想告知韩大人之事。”
宝生顿足转身,瞪了眼睛急道:“什么消息。”谢睿苦笑瞬间,道:“事关重大,进去说话。”管家看了情形,连忙在一旁缓和道:“还请谢大人厅内说话。”说着做了一个请的手势。
谢睿点点头,自走了前面。宝生犹豫了片刻,也跟了上去。今日谢睿换了家常滚黑边素袍,缓缓而行,更显得身形挺拔,微风带过一阵男子特有的清爽气息,宝生想起那日雨夜,也是这般味道,不由得失神。猛然醒悟恨自己胡思乱想,暗暗咬住嘴皮,不禁微痛的感觉随着一丝腥腻溅满舌尖。谢睿侧目见宝生满目疏远,远远跟着,心中竟满是不堪。
刘老太君累了大半日,毕竟是上了年岁的人,遣人送走了贾六,此时也歪在胡床上小憩了片刻。听得双喜来报,强自睁眼坐了起来,整理了衣物起来和刘大人一同接待。
待宾主各自归位,只是说了些不痛不痒的寒暄话。谢睿见刘老太君神态疲倦不堪,只不过强打起精神,更是不肯主动提起话题。春日晚晴,外面天色暗的迟些,黄昏时分的霞光一分一分滑过镂花的黒木福禄寿全梁上,直到光辉隐没于窗棂外。时值国殇之时,家中华丽之物都已撤下,只点白烛,更显厅内寂寥。宝生躲在屏风后面听着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,就是不说到父亲,心中焦急,更贴了耳朵近素绸屏风面儿上,只怕听漏了半字。
谢睿听得屏风后衣衫窸窣,知道是宝生躲避着自己在屏风后面,低头抿了一口茶,只觉得绿茶末满嘴,苦涩不堪。刘老太君似有似无的提了个头道:“听说谢小郎进来很是忙碌,协助王相整理朝中事物,甚得君心。自古英雄出少年,老身实在是欣喜的很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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