外面关于吕大防的声音,逐渐强烈。
有的弹劾,言辞激烈;有的辩驳,如江如潮。
赵煦早就等着有人不断到他面前,分说这件事,为吕大防求情,护佑朝臣‘刑不上大夫’的特权,却没想到,第一个会是宗正寺寺卿。
宗正寺与大宋皇室的关系不言而喻,这位寺卿,似乎没有站在赵煦的立场上。
到底也是守旧文官!
赵煦情知这只是个开始,顺手拿过身边的茶杯,沉吟片刻,微笑着道:“李卿家,三司衙门亏空三百万,环庆路军饷三百万消失,都与吕家千丝万缕,你说是‘德不配位’?”
李公彦面色肃然,道:“陛下,纵然吕相公教子无方,总归不影响他的操行。吕相公在朝野声望隆重,天下文人咸望,敬重如父,陛下如此严厉处置,令天下人何以自处?并且,即便有过,下旨斥责,贬谪就是。对一朝宰辅如此严苛,怎能显示陛下的宽宥?朝廷最重和气,不应动辄杖毙,下狱……陛下的体面,朝廷的体面,我大宋的体面,陛下不应该顾及一二吗?”
说的很有道理!
赵煦看着李公彦,轻轻喝口茶,双眼微微闪烁。
李公彦这些话,大概是朝野相当一部人,或者绝大部分人的想法。朝臣犯错,小惩大诫,训斥两句或者发配的远远就是了,皇帝应该大肚能容,怎么能抓人下狱呢?
赵煦放下茶杯,道:“在李卿家眼里,吕相公大概就是‘教子无方’或者‘德不配位’,应该训斥几句,或者贬谪就是了。那,李卿家可曾看到吕大防等人带来的恶劣影响?”
李公彦眉头微皱,接着就道:“陛下,臣认为,凡是不能太过。朝臣纵然有错,也当依祖制处置。不可随心所欲的杖、杀。我大宋向来以宽仁治国,统御万民。陛下以威御人,生死恫吓朝臣,非圣君所为,请陛下三思。”
还是很有道理!
陈皮站在一旁听着,悄悄瞥了眼赵煦,不动声色的立直。他心里很清楚,这位宗正寺寺卿的话不令官家喜欢,这位可能要倒霉了。
赵煦看着李公彦,心里慢慢的思索着。
李公彦的话,代表着现在朝野文官的心思。用不了多久,就会有无数的奏本以及人来见垂拱殿,大同小异的说着这样的道理。
必须堵住!
赵煦双眼眯了眯,这样的陈词滥调,他很不喜欢,朝臣们需要学会什么是敬畏,什么是分寸!
尤其是,糜烂不堪的颓靡风气,必须要改!
赵煦抬头看向李公彦,淡淡道:“李卿家,你此言诛心。”
李公彦怡然不惧,平静的抬手,道:“请陛下训示。”
赵煦看着他,道:“你可知道,三司衙门亏空的三百万意味着什么吗?意味着数十万百姓一个月的花销!环庆路三百万军饷的消失,意味着什么?意味着边疆大危!在开封城,上下其手,肆意贪污,无视百姓困苦死活,不管边疆安稳将士安危!困苦不安的百姓是朕的臣民,不顾性命守卫边疆的将士是朕的臣民,在开封城里,不顾他们死活,置我大宋军民于不顾而自肥的也是朕的臣民!现在,朕的臣民有一方要掘我大宋根基,挖我大宋城墙,吸我大宋骨髓,你却来告诉朕,朕要宽仁?你有没有问问,那些百姓,那些将士,他们要不要朕这样的宽仁?读书人,为国为民,李公彦,你读书是为了什么?!是为了这些贪官污吏,还是为了你自己可以像他们一样?将来有这一天,也要朕的宽宥!”
赵煦越说越严厉,到最后,他更是满脸怒容,猛的一拍桌。
嘭
桌上闷响,令垂拱殿的气氛像是要窒息。
陈皮绷了绷脸,微微躬身,余光看向李公彦,眼神极其不善。
李公彦神色微惊,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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