返回第10章 老吾老,以及人之老(第2/2页)  磷火常同日色鲜首页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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当年艾家要害我们掌盘,还知道往衙门递张片子,让县衙抓人。这位姚老爷倒是厉害,亲自带人动手。”姚氏兄弟苦苦哀求,王瑾说:“父亲命在垂危,为人子者关心挂怀,这是人之常情。但李大喜命在垂危之时,尔等曾出一言否?孟子曰:‘老吾老,以及人之老。’尔父的命是命,李绢儿父亲的命便不是命?你等的圣贤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。做子女的不知规劝父母之恶行,那便是害了父母。着力打,让他从实招来,王氏和李绢儿到哪里去了?”

    姚氏兄弟磕头如捣蒜一般,王瑾视而不见,姚孙棐惨号道:“大王饶命!我委实不知啊!”虽然他打死人命之事只有李大喜一例,但是他性情暴躁,姚家的佃户、长工、奴仆以及欠债之人挨过打的着实不在少数,被他剥去的钱财更不计其数,有的大老远地跟过来看他挨打,都在拍手叫好。

    其实王瑾也估计姚孙棐应该是真不知道那两个女人的下落,李大喜一死,王氏若不是带着女儿逃回娘家,便是被人贩子拐去卖了。不过按照大明朝审案的一般模式,倘若姚孙棐不是士绅,既然李大喜是他打死的,那李大喜妻儿的失踪自然要着落在他身上拷问。

    眼看姚孙棐出气多进气少了,王瑾才终于松口:“看来是真不知道,那便砍了吧。”刽子手上前,将姚孙棐拖出,一刀枭首,号令示众。

    王瑾这套“百姓供养士绅”的说法,现下并无多大意义,士绅听了不承认,百姓听了听不懂。不过反正现在他的拳头最硬,他说什么就是什么。

    姚文熊和方玄成呆若木鸡,姚文烈、姚文然跪伏在地,瑟抖不已。王瑾对良绅们说:“各位与这些人不一样,平素对于穷人没有压榨过甚,所以如今你们才是座上宾,而不是阶下囚。然你们待在这小小桐城,可知天下将变吗?百姓苦明久矣,揭竿而起者不下百万,可笑你们这些井底之蛙,还在这里做着太平盛世之梦。”

    能成为良绅的人,在个人道德品质上都是过得去的,但也仅仅是没有“过甚”而已。一个群体的作为如果只靠个人道德来约束,那不出问题才有鬼呢。

    就拿王瑾自己所在的群体来说,约束农民军不整村整城地屠杀、贩卖老百姓还是比较容易的,连马进忠、牛万才这些人都能做到,因为他们既不能用首级纪功,也不像左良玉部和清军那样屁股后面跟着一群人贩子。所以除了一些特别残暴之辈,大部分人都不会这么做。可是想约束他们不抢劫、不强奸妇女,就难得很了,因为这是他们的切身利益所系。

    同样的道理,只要有一个有效的官府用心管事,让士绅不把人活活打死、不强抢民女,这还是比较容易的。士绅能影响官府,合法催租催债的办法多得很,要女人,只要花钱也能办到。因此,有理智的士绅还是会注意别闹出人命的。然而想让他们不欺压佃户、长工、奴仆,不放贷,那便势必登天还难。有些事情因为持续的时间太长,无论士绅还是被欺压的人都快忘了这是欺压了。

    因此,对于农民军的抢劫行为如果不加约束,很容易就会开始杀人了,对于士绅的压榨行为如果不加约束,也很容易会开始把百姓逼得家破人亡。一个人如果掌握了不受约束的力量,那便是危险的开始,能被自己的道德约束住的永远只是少数个体而已。

    而现在,正是一个朝廷的统治力逐步坍塌,对于权力、财力、武力都越来越失去约束的时代。王瑾手上掌握着武力,所以他想砸烂旧秩序是很容易的,但是他无法从经济上消灭士绅,因此他还是需要重建约束士绅权力的体系,这才是难中之难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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