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罪臣只是想恳求王爷,能够怜悯郑州这些百姓,真正的为民做主。都说福建路地瘠民贫、山地众多、民生艰难。但罪臣调任郑州之后,才发现这中原富庶之地的百姓,竟然比福建路那里还要穷困。”
“罪臣曾听说英王为我大齐朝,第一怜民亲王。曾因为京兆府流民一事,不惜与当朝储君为敌。为赈济陇右、陕西灾民钱粮一事,不惜得罪宗室。罪臣也恳求英王,也怜悯郑州这些百姓,能将他们困苦上达天听。至于罪臣只求速死,别无所求。”
并没有起身的简雍,在说完这番语气悲凉的话之后,向着黄琼重重的磕了几个头。而站在他对面的黄琼,打量他良久才道:“你怜悯这郑州百姓,可知道谁又能怜悯你?你调任郑州府同知不过三个月,便卷入这场叛乱,虽有失节行为,但也算是有功之人,为何求死?”
“回王爷,罪臣身为我大齐的臣子,世受皇恩理当为君分忧。且食君之禄,当忠君之事。罪臣未能担负起皇上的重托,尽到自己身为臣子之责,未能阻止此次叛乱的发生。使得郑州府连同周边的三州二十三县,糜烂到如此难以收拾的地步,这是罪臣最该死之处。”
“况且朝廷养士十余年,朝廷有难就算不能为君分忧,罪臣也该一死殉节。罪臣身为读书人,却接受叛王的要挟,署理郑州知府一职,本身就是失节之举。眼下郑州有英王坐镇,应该脱离苦海。罪臣心愿已了解,所以只求一死。”
说罢,他又重重的给黄琼磕了几个头。不过他这番话,初听是一心求死以全名节,可黄琼却多少听出了其中不一样的味道。这位老兄是在这里给自己下套呢,明明不想死,却偏偏给自己做出一副,想要以一死殉节的架势,他这是在试探自己底线。
此人,倒是一个有趣之人。有些事情,自己还是多听听为好。尤其是在听到,自己那位二哥以亲王之尊,居然要挟他一个从四品的同知,黄琼却是心中一动:“你先起来说话,把你想说的事情都说出来。你放心,本王即不会冤枉一个好人,也不会放过一个坏人。”
听到黄琼这么说,这位简同知犹豫了一下还是起身。在看着黄琼虽年轻,但却坚毅的面孔,咬了咬牙道:“回王爷,在叛军起兵当日,罪臣因为不肯附逆,被叛军下了郑州府的大牢之中。本来罪臣以为,这次罪臣是死定了。”
“因为罪臣不仅不肯附逆,上任不到三个月,还不止一次得罪过叛王。罪臣一次就在这郑州府的大街上,杖毙了三个骚扰良家妇女的景王府恶奴。不止一次,与叛王府的管事发生冲突。原本想着叛王这次就算不立即杀了罪臣,待叛军回师的时候,也一样会杀了罪臣。”
“叛军获胜,罪臣不肯附逆肯定是一个死。若是叛军败了,肯定会拿罪臣出气,罪臣也一样是个死。只是让罪臣没有想到的是,在朝廷大军抵达郑州的前一晚,叛王派人从大牢之中,将罪臣给放了出来,命罪臣立即接任郑州知府一职。”
“罪臣若是肯附逆,当初就跟着他一同造反了。又岂会在这个时候,再出来捧他的臭脚?他派出的使者告诉罪臣,若是罪臣不肯接任,他立即调兵屠了这郑州的满城百姓。几番争执下来,见到叛军已经开始调兵,罪臣也只能无奈的按照叛王要求,接任这郑州知府。”
“罪臣实在搞不懂,叛王这番举动究竟意欲何为。罪臣虽然上任不到三个月,但向河南安抚使、京中御史台,甚至中书省上书弹劾叛王的折子,不少于几十封。按理说,叛王应该对罪臣除之而后快才对。却偏偏又在这个时候,逼着罪臣做这个郑州知府。”
“他不是糊涂了,而是太清醒了。”闻言,黄琼也只能苦笑连连。自己这位二哥心机真的是深沉到了极点,几乎什么都算计到了。既然已经决定动手反噬,就一丝一毫浑水摸鱼的机会,都不给那个人留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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