面对韩琦期待地目光,司马光忍不住心下苦笑。 韩琦的意思他懂。 韩琦想要告诉他的,无非是两个字--妥协。 哪怕皇帝此时仍然坚持错误路线,韩琦也希望他留在皇帝身边。 因为,留在皇帝身边才有可能影响政策。 韩琦期待地看着司马光,他的话已经说得很明显了。 韩琦是和范仲淹一辈的资深政治家。 他们的儒学修养未必及得上司马光、王安石辈,却有着更丰富的政治经验,洞明世事。 特别是韩琦,历事三朝,操持过两个皇帝的葬礼,把两个皇帝扶上龙床,什么事情没经历过,什么委屈没遭遇过? 二十六岁,韩琦被派去管理左藏库。 国库管理,“油水”很大,社会认可度很低。 而韩琦是进士高科,二十岁一甲第二名及第,当时已经进入馆阁。 人人都为韩琦抱屈,唯独他自已泰然处之,“凡职事未尝苟且”,最终让所有人刮目相看。 六十岁,扶助神宗顺利即位之后,为了让皇帝放心,他主动求退,要回河北老家休养,可是一旦西北边境形势危急,神宗相召,韩琦二话不说就奔赴了陕西前线。 韩琦的人生不预设前提,他始终保持着内在的高标,勇于妥协,积极接纳人生的种种不如意,在有限的条件下最大限度地实现了自我。 韩琦希望司马光能像自己一样妥协,接纳,实现。 什么是妥协? 妥协就是冲突各方在激烈的较量之后,各方在激烈的较量之后,各让一步达成和解建立平衡,能妥协才不会崩溃。 妥协是一种智慧,而智慧比聪明更高级。 韩琦看着司马光的神情,但渐渐地他失望了,因为在司马光的眼神里面,他看不到妥协二字的存在,而是一种刚硬的决绝! 一种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精神! 这些在侧厅的张夫人自然是看不到的,她的心渐渐提起,现在她的夫君是到了要抉择的时候了,她实际上并不愿意她的丈夫再投身到朝堂里面去,因为里面着实不适合夫君这个皎皎君子。 她自己对司马光知之甚深。 她的夫君,对有无下一代并无苛求,所以也不会为了后代去谋划什么利益与否,只有对这个国家,他是真正的爱得深沉。 虽然如此,但张夫人还是希望司马光能够置身事外,因为她的夫君的确是不适合玩政治的啊! 现在司马光若是答应了韩琦的请求,那么就要夫君这个皎皎君子,就要投入那肮脏的政坛里面去,和韩琦这样心思深沉之辈共事,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被当成替罪羊! 张夫人提心吊胆之时,只听到司马光道:“从古至今,被名利二字所诱惑,毁坏了名节的人,已经不少了。” 闻听此言,张夫人顿时轻轻出了一口气,脸上露出了笑容。 她明白司马光意已决,是断不肯接受枢密副使的任命了。 想来也是,在夫君的眼里,枢密使的头衔所代表的首先是名利地位,而在目前的情形下,接受它就意味着对原则和理想的背叛。 只听到韩琦发出了一声难以察觉的叹息,他想起文彦博给他写的信,文彦博这样写道:“君实作事令人不可及,直当求之古人中也。”” 文彦博对司马光的评价是,把上古三代奉为黄金时代,相信人的道德水准高于今人,是传统中国的普遍迷信。 古人未必皆高尚。 韩琦当然明白。 他这时候深深觉得,司马光太书生意气了,实在不像是现实政治中的人。 韩琦只能遗憾的离去。 张夫人从侧厅出来,看到司马光的脸上满是挣扎。 她不由得心疼。 …… 司马光踱步到了院子,月色更加的皎洁了,他思忖了许久,回到了书房里,提笔疾书。 “……臣天性质朴,资质愚钝,不通时务; 枢府要地,任重责大,光不堪重任……” 司马光手中之笔挥洒,一字一句如同发出金石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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