先帝就刘备也不曾让熟读兵书、诸子百家无所不通的他,执掌过兵权。
后丞相开府治事,他被丞相擢拔为相府参军,器重异常。
然而在时人的眼里,他被器重并非是胸中才学所致。皆谓之,乃是因他季兄马良,素来以兄事丞相的干系,是故丞相在马良不幸后,方爱屋及乌于他。
现今贸然被授予四部兵马,军中将士皆多有微辞。
彼一战未亲临,何德何能为别督掌大兵?
何不见,将门之后的张苞,不过领军一部,今在吴懿麾下当别将?尚有霍弋,如今不过为牙门将,仅掌千余兵马,听令于郑璞帐下?
如此诽议之言,马谡隐隐有所而闻。
性情本多傲气的他,亦在心中憋了股气。
誓用赫赫战功来证明自身的能力,以及丞相越级擢拔他,非乃念旧徇私,而是独具慧眼识英才!
今见战功在前,心中按捺不住乃必然。
尤其是,丞相素日里,对他太过于纵容了。
让他罔顾了“军令如山”!
自以为“将在外,君命有所不受”。
觉得只要他兵出萧关乃对大汉裨益,立下了战功,哪怕违背了丞相的调度,丞相亦不会追究。
而亲自前来邀郑璞共力,乃是觉得郑璞亦会与他同。
盖因他乃郑璞半个荐主。
又因数年来,二人所谋所思几无异,乃类己者也。
然,他注定了是败兴而归。
郑璞的脸庞上,无有他意想中的欣喜之色,眼眸中亦无有建功立业的热切。
反之,乃是语气淡淡的,劝说他放弃这次立功的机会。
曰:“幼常兄,我等率军来时,丞相曾有嘱言。只需扼守住此地道路即可,不可节外生枝,有违丞相将令。再者军出萧关,乃是弃了此处地利而弄险耳,不可为之。”
闻言,马谡骤然间,张口结舌。
并非他不明了,郑璞所言的弄险乃是何指。
无非是,萧关的御敌方向乃陇右耳。
汉军占据了萧关,也很难抵御从安定郡的来袭。
然,彼那逆魏兵力,被杨条所牵制,焉能分出大部兵马来夺关隘?
若遣来区区两三千兵卒,他又有何俱之!
他的惊诧,乃他无法想象,昔日在牂牁郡,胆敢与句扶领三四百板楯蛮,深入敌后断道的郑子瑾;昔日景谷道之战,胆敢领两百士卒以身作饵诱敌的郑子瑾,竟声称不可“弄险”?
再者,素来与他相善、以多谋善断著称的郑璞,莫非不知,他如今在军中备受腹诽的尴尬处境?
节外生枝?
呵~~~~
好一个“节外生枝”!
好一个“不可违背丞相调度,不可弄险”!
瞬息间,心念百碾的马谡,恚愤及悲忿之情骤然生出。
犹如那燎原的星星之火,燃遍腔腹,燃尽了理智。
“呼~~~~”
阖目,深深吐出了一口浊气。
努力抑制下了怒火,再度睁开眼眸的马谡,也敛起了来时的热枕与昔日的亲善,声音淡淡,问道,“我若执意而行,子瑾当真不愿助我一臂之力?”
如此作态,亦让郑璞心中泛起无奈。
诚然,他知道马谡在军中的处境。
亦知道,他此番若是再度出声拒绝,二人的情分会如何演变。
或许日后,他与马谡便形同陌路了?
然,私交情分,焉能左右国事邪!
是故,郑璞闻问,也肃容以对,不假思索便颔首而答,“幼常兄,丞相所嘱之言,我不敢有悖。职责所在,恕我难从命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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