隔日,子时。
宵禁过后的零陵郡寂静一片,街上只留下巡夜的兵甲和打更人,会每隔一个时辰,便提着灯笼穿过长街短巷走上一遭。
他们并非是什么高手,自然也无从察觉,从他们头顶上,正有一众黑影,身手矫健地略过房梁,翻过城楼偏远出,径直出城去。
方才到了城外,人马便分散开来,其中的绝大多数隐匿在了夜色之中,踪迹难寻,余下两道人影,沿着城东方向,飞快赶路。
陈槐安带着红叶一路,不多不少子时三刻,意识到了城外十里。
放眼望去,前头倒是有个地方颇为打眼——
那是一处矮坡,沿着城东官道一侧,土石高耸出一处七八丈宽的平台,平日里,那里是路过的车马行人歇脚的地方,此刻,正有一点灯火,点在那平台之上。
不必说,自然便是约他前来相见的人了。
陈槐安领着红叶缓步走上平台,映入眼帘的,却是只有一个人,一盏灯火,一张棋桌。
;陈御史倒是当真守时,不多不少,子时三刻。
茶桌边那人抬起脸来望向陈槐安,平静笑道。
望着对方的脸,陈槐安不免有些失望。
此人面上带着一副颇为严实的面具,只能从面具的缝隙里看见此人的眼睛和嘴,瞧得出此人,有着一双十分清澈明亮的眸子,和一张轮廓略有几分锋利的嘴,除此之外,便也瞧不见别的样貌了。
;深更半夜,装神弄鬼,还真是个怪人。还未请教?
陈槐安竟可能平复这自己的情绪,用同样平静的声音回答。
姬云瑶还在这伙人的手里,此刻,还不是轻举妄动的时候。
;陈御史不是说了么?我是个怪人,上先下生,陈御史就叫我‘怪’先生好了。
那人耸了耸肩,答得很是随意,一边说着,一边悠然摆弄着桌上的茶具。
;怪先生,而今可是腊月里,你不冷么?
陈槐安努了努下巴,揶揄道,;莫不是因为家境贫寒,过不了这严冬,方才绑走了陈某的友人,想借此求财,买些过冬的衣裳?
那人身上只穿着一席薄薄的布衣,连件厚衣裳都没有,看着都叫人觉得冷。
陈槐安自己而今也算是武林中排的上几分名号的人了,不往多了说,银牌七品左右的本事还算是有的,加上一身浑厚的内力,体魄要比寻常人强健许多。但即便如此,也免不了在这寒冬腊月里多添衣裳。
如此看来,这怪先生,不是个足以不惧严寒的内家高手,便是脑壳有包了。
;多谢陈御史关心了。早就听闻陈御史能言善辩,生了一张能杀人的嘴,今日一见,果然刁钻,领教了。
怪先生笑了笑,手上动作倒是十分娴熟。
便见怪先生从烫好的茶具中取出杯子,茶汤过了两遍,方才倒出一杯热茶,朝着陈槐安作了个请的动作。
;公子且慢!
红叶立刻拦在陈槐安面前,从衣袖之下掏出银针试毒,银针无误,却也依旧放心不下,翻手抽出腰间佩刀,横扫过桌面,便是将茶杯托起,递到了怪先生面前。
;你先喝!
;姑娘银针试过了也不放心?莫不是怕鄙人下了什么奇毒?
怪先生略带着几分讥讽地笑了笑,接过茶杯一饮而尽,又朝着红叶做出一个倾倒茶杯的动作,示意自己当真一饮而尽,没有任何问题。
继而,才换上新的茶杯,倒出新的茶水来。
见状,红叶方才收起佩刀站在一旁。
陈槐安走上前去落座,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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