阳春三月,嫩芽抽支,繁花初绽。
处处是生机勃勃,一片暖意。
但河南尹王府内却是寒意笼罩,杀意纵横。
现任大汉河南尹王允面覆寒霜,望着眼前侃侃而谈的同族,语气冰冷肃杀,问道:“王文畅,汝还有脸面出现在某面前!今日必杀汝等乱臣贼子,以正宗法。”
被盯着的王羽,后背冷汗直冒。实不愿赴此险境。
但身负主公重托,王羽不得不虎口拔牙。
自二月王羽入洛阳,数次登门袁府,都被拒之门外。
毕竟袁氏四世三公,其后代袁绍都立有规矩,非海内名士不得入见。
更何况是如今身居后将军之职的袁隗。
百般无奈,王羽只得绕路求见如今身居河南尹的族人王允。
王允素来刚毅,又是王氏族长。早看不惯郡中族人从贼,若非河东、上党被叛军阻绝,早就亲自归郡,明正家法。
如今王羽送上门来,王允当然要借机发挥,明正家风。
王羽虽然内心恐惧,但不妨碍口若悬河,问道:“族长固可杀羽,以示与叛贼势不两立。然吾主是否亦可屠戮祁县王氏宗族万人,以为报复?”
王允气势一顿,呵斥道:“果然乱臣贼子!居然以族人性命相威胁?”
王羽摇头,问道:“岂是吾等先动刀兵?”
“王文畅狡辩之名,全族皆知。某不与汝呈口舌之利。即便不杀汝,今日亦需杖刑一百,逐出族谱。”
闻言,王羽深深的松了口气。
族长不再坚持赶尽杀绝,便是有所松动了。
毕竟王氏宗族、祠堂、祖坟皆在祁县,如今被太原掌控。
双方彻底撕破脸面,王氏绝对讨不到好处。
族人死伤殆尽,灵牌祠堂毁于一旦,甚至祖宗遗骸被曝尸荒野。这些哪一项都不是王允作为族长可以承受的。
真导致如此惨烈后果,王允亦不配再担任王氏一族族长。
于是王羽连忙说道:“然吾主治县祁县以来,对王氏礼遇有加。从未惊扰王氏列祖列宗。反倒是族人出仕郡县者多达数百人。”
“汝辈简直王氏之耻!竟然从贼,百年家风,毁于一旦!”王允气呼呼的说道:“待某归于太原,尽逐此辈出族谱。再不得以王氏族人自居!。”
“可包含王晨在内?”王羽直指要害,说道:“王晨被俘数月,却毫发无损,容光焕发,归还族中。族人如何看待?悠悠众口,族长理或不理?”
王允彻底语塞。
非是王允智谋不及王羽。
只是各种现实都受制于人,王允纵有刚毅决绝之心,却无力施展。
王羽亦不愿逼迫太甚。毕竟如今王允才是一族之长,且还有求于他。
于是王羽转而说道:“且吾主虽出身黑山,但从未劫掠百姓一针一线。自入太原以来,驱逐胡虏,救济灾民。开垦荒田,劝课农桑。族人为之效力,亦是为了稳固郡县,救济苍生。如何算得辱没家风?”
王允铁石心肠,不为所动,说道:“然,大汉自有法度,纵有灾民,如何轮得到一群匪寇来救济?终归还是一群乱臣贼子!”
一瞬间,王羽觉得双方是如此格格不入。
在太原,自张瑞以下,尽皆务实,只求能多活一名百姓。
但在大汉朝堂,有天下名士之称的王允眼中。数十万百姓死活无足轻重,清名受累却绝不可忍受。
难怪主公常言,清流误国,实干兴邦。
这一刻王羽对所谓的海内名士再无敬慕之心。
相比于功曹掾裴绍那种真正为百姓夙兴夜寐、呕心沥血的良吏,所谓的名士简直令人作呕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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