是!”
武则天哈哈一笑,依靠在软垫上,深邃的目光深处涌出些厉芒。
一名小内侍捧着一个缠着黄绸的密封竹筒走进来跪倒:“启禀陛下,房州鲁正元有密奏送来。”
上官婉儿起身接过,挥挥手示意小内侍退下,将竹筒呈给武则天后,退到屏风后侍立。
“这个鲁正元,怎么三天两头上密奏。”武则天皱眉,拧开封口,取出一道奏疏。
展开一看,却不是鲁正元写的密奏,望着那有些熟悉的字迹,武则天稍稍恍神,很快反应过来,这是她十二年不见的儿子,李显的字迹呀!
“显儿....”武则天呢喃一声,赶紧坐起身子,把那封家信凑近些,细细观看起来。
屏风后的上官婉儿听到武皇呢喃声,低垂的眼眸里划过些诧异。
李显的信写的很质朴,更多的是以一个儿子的语气,向母亲表达思念和关心,对弟妹的想念,还有这么多年对不能去父亲陵寝祭拜的遗憾。
李显在信中简单讲述了一下自己这些年的生活,没有刻意卖惨诉苦,也没有乞求母亲放他回去,反而表现出一种安于现状的平淡和闲适。
对自己当年短暂登基犯下的荒唐错误,李显也诚恳的表示认错。
另外,还简单写了写自己在身边的几个儿女,以及对远嫁别处的几个长女的思念。
信的最后,李显诚挚的向母亲恭贺寿诞,祝愿母亲健康长寿云云。
末尾处,李显附上一首五言短诗,说是他近来有感而发所作,献给母亲当作寿礼。
“...《游子吟》...慈母手中线,游子身上衣,临行密密缝,意恐迟迟归,谁言寸草心,报得三春晖......”
武则天喃喃念叨着,将末尾这首小诗念叨了好几遍,念至最后,已是带着几分呜咽之音,凤目泛红有泪花激荡。
卸去了帝皇的威严,此刻的她只是一位垂垂老矣的妇人,收到远方儿子的一封家信,感念之下伤怀落泪。
上官婉儿目瞳里带着几分惊异,从屏风后快步走出,将一块丝帕轻轻递到武皇手中。
她余光扫过那张捏在武皇手里的信纸,心中默念那首短诗。
以她的才学,当然能鉴赏出这首诗的优劣,正是如此,她心中才越发惊讶。
李显有几分文采,她还是比较清楚的,写诗的话也不是写不出,只是想写出如此词真意切,用最朴素的语言描绘最真挚的感情的绝佳诗句,怕是有些不太可能。
难道说,李显这十二年埋头苦读,在才学上了有了长足进步?
上官婉儿满腹怀疑。
武则天擦拭一下泪痕,自嘲般的笑了笑,多少年没有如此失态过了,没想到会被一封家信乱了心绪。
“婉儿觉得此诗如何?”武则天将信递给她。
上官婉儿犹豫了下,双手接过,飞速扫过前文内容,越看越是震惊。
李显这封家信可谓别出心裁,没有半点歌功颂德和华美辞章,语言直白,又最为打动人心,一个与母亲分别十二年,在他乡苦苦思念的老儿子的悲苦形象跃然纸上。
上官婉儿又将那首短诗默读了几遍,沉默了会,无比诚恳的感叹道:“词句素淡,无丝毫雕饰虚浮,却又蕴含浓郁真情,令人诵之感喟至深!庐陵王殿下这份诗才,婉儿远不及也!”
武则天笑着摇摇头,欲要起身下榻,上官婉儿忙蹲下身为她穿上鞋履。
“知子莫如母,老七有几分本事,难道朕这个当娘的会不知?呵呵,这首诗,绝非出自他手!”
武则天起身笑了笑,语气里却无半点责怪之意。
掖紧披风,武则天走出西上阁,凭栏远眺巍巍宫禁,微凉的风拂过她那苍老的面庞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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