九月中旬的竹山,秋高气爽。
今年雨水丰润,秋粮收成不错,家家户户缴纳了田租后,还能剩下足够一家五六口人吃到明年的粮食。
如果不是一场守城血战,让竹山百姓几乎家家都有青壮阵亡,百姓们脸上的笑容会更多些,丰收的粮食带来的幸福感会更加浓郁些。
接连一个月,县城内外周边几乎天天都有送葬的队伍,哀嚎声从早到晚不绝。
在各路汇聚竹山的兵马陆续离开后不久,一道朝廷诏令送至房陵,然后被很快的转送到竹山。
鉴于竹山县遭受越王余孽作乱,百姓死伤惨重,更是为了表彰本县百姓在抗击叛军,保护二位殿下的作战中表现英勇,朝廷决定免除竹山全县三年调赋。
调赋就是每丁每年向国家缴纳的田租和户调,相当于良籍农户每年额定纳税。
免税三年,已是一份极大的优待,中资之家可积攒下一笔家资,贫瘠之家勤劳些也能三年不愁衣食。
诏令公示,百姓欢腾,纷纷感激朝廷恩待。
死去的人固然值得怀念,活着的人更应该努力生活。
时间冲淡哀伤,日子还要继续,当曹悍可以拄着拐杖下地时,竹山小县恢复了往日的宁静,只有两座城门周边还在重建的房宅,和那些浸入城头青石墙里的血迹,无声诉说着不久前发生的惨烈一幕。
曹悍躺了近一个月,外伤好的七七八八,内伤嘛,从时不时发作的咳疾来看,估计没个大半年的调养没法完全康复。
走路时还有些虚弱无力,腰肋处也会隐隐作痛,曹悍不得不拄着拐杖,像个战后老兵一样,身上裹缠麻布,一瘸一拐的走路。
对于朝廷免除竹山三年调赋这件事,曹悍没有什么感觉,他又不靠种地吃饭,要是可以的话,他能把一辈子的调赋一次性缴纳清楚。
曹悍希望朝廷能赔偿他养猪场的损失。
陶庄的养猪场全军覆没,根据躲在猪粪堆里逃回来的鲁铁证明,养猪场五六百头猪,一开始是被周利贞和李悛两人派兵抢去的,然后等其余兵马赶到,太平公主素手一挥,让周利贞和李悛把剩下的猪贡献出来,全都宰了,犒劳各军校尉以上军职者。
肥肥瘦瘦滋味不一的猪,被这群饕餮般的军汉吃的干干净净,一根猪毛都没给曹悍留下。
完事以后,各军兵马的大小军官剔着牙对英王和太平公主表示感谢。
曹悍躺在病床上听到这件事,差点气得吐血三升。
没了辛苦筹建的养猪场,县城战后重建,高端餐饮一时间也难以恢复,曹悍干脆关闭了登仙阁,把楼子以一个友情价盘给了刘家。
曹悍和齐家姐弟,只能暂时住在楼子后院。
遭受肉体和精神的双重打击,曹悍一时间感慨命途多舛,深切体会到这年头实体经济的脆弱。
要想提高实体经济的抗击打性,前提是建立在强有力的权势保护下。
可惜曹悍目前还没达到这个层次。
养伤这段时间,唯一让他欣慰的,就是无时无刻的享受着齐丁香无微不至的关怀照顾,女人的温柔细腻,对于男人来说的确是最好的伤药。
隔三差五跑来的李仙蕙,借着探望为名和曹悍闲侃,一开始倒也笑语盈盈,说不上几句话就露出本相,两人习惯性的互掐互怼,然后李仙蕙便气呼呼的摔门而去。
这倒也成了曹悍枯燥养伤生活里的调剂品。
李重润和李隆基也时常过来陪他说话聊天,李重俊和刘达张老四等人在竹山经历一起守城的战斗,倒也熟络起来,成日里耍刀弄棍喝酒打牌倒也快活。
李显夫妇和太平公主探视过几次,见曹悍伤势日趋稳定,没有性命之忧,也就放下心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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