其实牌九除了死门活门以外,所有的输赢全在一对骰子上面。
甚么洗牌切牌换牌,也挡不住一对骰子的大发神威。
此时梁叛已经将那三十二张牙牌的牌背记了个七七八八,一看到那两只骰子打出了“六点”,心中便是一喜:知道俞东来翻盘就在这把!
六在上,上门发出牌来,张侉子突然大叫一声,满脸通红的兴奋神色。
他把自己手上的牙牌朝桌上一掼,口沫横飞地喊道:“梅花一对!哈哈哈,果然‘天活’,怎么样!怎么样!”
跟注的人也是欢喜异常,都催着庄家开牌。
这一桌今天赌了这么久,除了刚才下门开出的至尊宝以外,就是这对梅花最大。
可是这种情形在梁叛是早有预料,心里一点也不慌张,因为俞东来手里那两张,吃的就是“梅花”!
俞东来却没翻牌,脸色有些颓丧,仿佛自己也不相信能赢这把。
他看到自己面前的三十二两注码,于是忍不住看了看下注的梁叛,一边苦笑一边翻出一张牌来。
是一红三白的鹅牌!
全场顿时寂静下来。
再翻下一张时,俞东来的右手都有些颤抖,想他平日几千银子一注的也赌过,上十万输赢的也见过,从来没有像这一把如此紧张。
张侉子见到那张鹅牌,也有点慌了,连忙伸手到牌堆里去找,半天也没找到另一张。
他又在上门和下门的手里翻,也没有那张鹅牌。
张侉子的脸霎时间一片惨白,张着嘴说不出话来。
这时下门那位赌客见俞东来手抖得不行,迟迟翻不出牌来,便伸手代劳,一翻果然又是一张鹅!
所谓“天地人和、梅长板斧”,“和”就是“鹅”,牌九中至尊宝以外鹅排第四,梅在第五,所以俞东来一对鹅牌,正吃一对梅花。
下门呵呵笑道:“一对和,俞老板这把‘和气生财’啊!”
这人说话很漂亮,俞东来总算缓过劲来,向下门那位连连拱手:“多谢这一句‘和气生财’,大家和气大家发财。”他站起来,又向四周拱了个团圆手,说道,“两方推完,兄弟决定不推了,哪位要接庄的便请下场。”
这是事先说好的,坐庄的两方八条推完,输赢都可以下场换人,如果不下场那就再推两方,最多四方必须结束,以保证富庄赌场“有庄大家做”的宗旨。
张侉子再不甘心,也只能眼睁睁看着俞东来收了一桌的注码,从容起身离开。
俞东来没有直接走人,而是走到梁叛跟前,直接问道:“朋友,跟你赌钱很对味儿,有没有兴趣换个场子?”
梁叛见俞东来邀请自己换个场子,知道事情已经几近成功。
只要找到单独见面的机会,西门大官人手里的那本三山门和西水关进出人等录簿,便可以开口借一借了。
两人一齐出了前堂,天色已经暗了。
好在雨点也收了不少,从下午那种笔直砸在地上的瓢泼大雨,变成了随风飘飞的牛毛细雨。
这雨淋在身上就像挂了一层白毛细珠,不再有那种一下砸透几层衣裳的力量。
一辆马车已经停在了富庄的门口。
“下午本来有个约会,我不想去,跑到这里来躲清静……”俞东来像是老朋友谈闲话儿似的,一边走向马车,一边随口说话,随即又像是突然记起了甚么,问道,“哦,我姓俞,三山门的俞东来,或许你见过我的。还没请教你老兄?”
梁叛实在忍不住,露出一个值得玩味的笑容:“我姓梁,梁叛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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